关于馒头和包子的混乱

我觉得必须要把这个事情写下来,白字黑字的搞个清楚,否则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会经常纠缠我,事实上已经纠缠了我多年,但一直没有真正的去理顺它,因为这个问题看起来太无关紧要了。
首先说一下炊饼,小时候我和很多人一样,认为武大郎卖的是烧饼或者某种饼。直到大概2002年,我和肉某次聊到这个问题,他指出炊饼就是馒头,他说在北方某些地方至今依然管馒头叫炊饼的。肉是一个北方人,而武大郎是河北邢台清河县人,故而对他的说法我深信不疑。但后来问题又来了,每次我和其他朋友聊到这个问题时,总有大批反驳者,他们中有的还说的有板有眼的极有说服力,说是某种蒸的点心,但绝不是馒头。也有北方人跟我说,从来没有管馒头叫炊饼的。搞得我又开始有所疑虑。
现在,经本人考证:肉说的没错,炊饼就是馒头。
据《辞源》:“宋仁宗赵祯时,因蒸与祯音近,时人避讳,呼蒸饼为炊饼。”那蒸饼又是什么呢?《辞源》解释“即馒头,亦曰笼饼”。

下面说说馒头和包子的混乱。我在一些小说里提到过,我的家乡管包子叫馒头。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。但我从小就是这么叫的,在我十六岁之前我从来没有说过“包子”,因为在我们的方言里压根就没有包子这个词。我以为这是我们那的一种语言错乱。但是后来我发现不是这样的,《水浒传》里也管包子叫馒头,“大树十字坡,客人谁敢那里过?肥的切做馒头馅,瘦的却把去填河。”孙二娘卖的人肉馒头显然应该是人肉包子。原来至少在宋代,人们都是管包子叫馒头的(宋人笔记说“包子即馒头别名”)。后来不知怎么着,带馅的通称“包子”,而不带馅的则称为“馒头”了。

说到这里,一切已经混乱,既然馒头和包子还有炊饼是一个东西,那他妈的怎么分啊?反正在我的家乡保持着宋代的语言模式,只有馒头没有包子,馒头就是有馅儿的。有糖霜(即白糖)馒头、猪肉馒头等等。
当然,在城市里,我不可能说,老板给我来个猪肉馒头。我只能说来一个包子。如果我说,老板来个炊饼,那我就不知道他会给我什么了。

最让人崩溃的是,在杭州的清河坊,有一个叫“武大郎烧饼”的店铺,伙计扮成武大郎模样。介绍写道:武大郎烧饼,鲁西名吃。始源于北宋景佑年间。始称“炊饼”,后改称“武大郎烧饼”。因在《水浒传》《金瓶梅》两部古典名著中均有描述而名扬四海。武大郎烧饼金黄酥香,造型美观,诱人食欲。多年来,经过历代厨师们的不断创新与改进,使之成为做工精细,香脆可口,便于携带,馈赠亲友之佳品。
我操,人家武大郎明明卖的是馒头,到你这儿怎么成了烧饼了?这种误导会越来越严重。

我想说说《八十一层楼》

马三立有段单口相声叫《八十一层楼》。我们可以把这个段子当成一个很简单的笑话,换成一般人讲这个笑话可能就是不到一分钟,就讲完了,也能让人乐,也许就逗乐效果而言一点不比马三立差。但是马三立却讲了十分三十秒。可以说,他前面讲的十分钟毫无逗乐效果,甚至相反,是“难过事”。
我反复听过好多遍这个相声,觉得非常奇怪,他为什么要把前面铺垫的部分讲那么长?两个铺垫的“难过事”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两个“难过事”?马三立用的是一种极其无聊的讲述方式来讲述这两个“难过事”的,讲得既不悲伤也不可笑,既不细腻又啰嗦,以至于让人非常不知所措,某种意义上还削弱了最后的包袱。他为什么要这样呢?
让我们来听听这两个“难过事”(乌青转述):
一,我滑冰摔晕了,一个姓郑的女同学抱起我送我去了医院(这位郑姑娘的劲儿也真够大的)。我们一起逛公园跳舞。我们想爱了,我们私订婚约了(是不是就是做爱了?),有一天,听说她游泳淹死了,我知道的时候都已经死了两天了。现在我心里还总是想着她,28岁了也没有找对象,我也不知道怎么办。我知道我迟早还是要结婚的。
二,我是在监狱里出生的,我母亲怀我的时候进了监狱,也不知道是什么罪,我父亲也在监狱里,但不知道具体哪个牢房,我父亲姓陈,我母亲姓郭。我在监狱里长到十来岁,听说我爸已经被枪毙了,但我妈说我爸越狱了。后来解放了,我妈一高兴心脏病死了,我出了监狱就成了要饭的,后来我当了兵学文化成了干部现在又出国学习,要是我妈还活着该多高兴,我爸爸如果真是越狱了还活着一家人该多好。当然我也没见过我爸爸,我爸爸也不知道我。我总想我娘,她要是还活着。

我想说的是,马三立的《八十一层楼》如果砍掉最后三十秒的包袱它显然就不是相声了,那么这前面的十分钟的叙事到底是什么呢?是一个牛逼的小说。